中国的教育

《论语·卫灵公》子曰：“有教无类”。春秋时，孔子提出“人人都可以接受教育，不分高低贵贱”自此中国的教育打破了“学在官府”的框架，开启了普通大众享有教育权利的篇章，本来是贵族的教育向民间大众开放了。

自春秋以来，古代的中国人，大部分是读过书的，所以这个国家，叫做文明古国，这个地方，叫做天朝上邦。古代的教育分为这样几个阶段：（1）、一岁到三岁，为家学时期，实际上是自母亲怀孕开始的。胎教是中国词儿，最早见于《大戴礼记》。其原理跟现在的胎教理论没有大的差异。婴幼儿时期，主要的任务是健康长大，还有基本生活常识及规范。（2）、三岁到六、七岁，为“蒙学时期”。古人一般三岁、四岁开蒙，进蒙馆。六、七岁至进学馆，这个年龄划分跟今天的幼儿园、小学的划分差不多。蒙学的主要任务有礼教和乐教两部分。（3）、七岁到十五岁，为“学馆时期”，主要是读经，习字、练武等活动。（4）、十五岁到二十岁，为“官学时期”，一般会去县学、府学继续学习，相当于现在大学或高中读书。学习的内容主要是解经，也包括琴棋书画、诗词文赋、经史子集等等内容。解经不是训诂，是讲义理。自此系统的“蒙馆、学馆、官学”的学校教育完成。（5）、二十岁到三十岁左右，是一个重要时期，这个时期的主要任务有两个，一个是学习专业。古人也有专业的，相当于现在的研、硕、博。学习专业要拜专业的老师。专业看自己的兴趣了，有天文地理、农业水利、医学数术、政治经济军事，都是可以学的。还有一个学习任务，就是行万里路，去交游。交游是非常重要的，这是在为出仕做官做准备。在做官之前，必须先了解官场，也要了解国计民生，还要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和声誉名望。（6）、三十岁左右，是出仕做官时期。做不了官，通常就做老师，都是行道布道。古人七十致仕，回家养老。养老也不是不做事了，作为乡党长老，以身作则，或著书立说，或兴学讲学，继续教育事业。

这种教育体系一直延续到清末，1912年元月中华民国成立，旋即废止读经，政府只承认新学堂的学历。私塾大批消失，而新学堂却一时寻不到教师。当年教育转型太急，以致于广大县镇农村，包括许多城市，新学堂一时难以建立，建立起来质量也没有保障，而私塾已经大量消失，结果是两代中国人，大批失去了受教育机会。中国那个时代文盲率飙升，其原因一个是战争，二就是教育体制的急速更替。战乱时代，任何的政府都是无暇顾及教育建设的。

从1949年至今，教育发展的三大阶段，在不同的阶段呈现出不同的特点，在此篇我就不展开详细讲了，在此聊一下中国教育的其他方面。从孔子到清末，中国所有的私塾、官学，教学方法在一对一方面，最突出的，一对一意味着什么？意味着这是人的教育，是针对个人的个性化教育。老师授课注重因材施教一对一（现在博士生也难享受到这个待遇）。上大课只有一种情况，是“会讲”，也就是讨论课。现在的很多教育辅导班，打出了一对一辅导的招牌。可见一对一教学是多么有魅力。可是以前的一对一教学，比现在的辅导班还要厉害得多，因为现在是刷题标准答案，那时候没有。一对一冲着刷题标准答案去，最终还是一刀切。那时没有刷题标准答案，充分调动学生的学习能动性，打开了思想的大门。在学习的教材方面，自学馆开始，就不用教材了，一律读原典。一百年前教育改革，章太炎先生反对，主要反对两点，一是“目学变耳学”，也就是用教材课本完全代替了原典，从此学生不读原典，所有的学问都是听说来的。所以章先生说“目学变耳学”。二就是一对一教学变成一对众教学（由个人定制变成了批量生产）。批量生产是难以做到因材施教的。我们再看一下古代老师面授课程方面，分这样几个步骤。第一步，授书。这是从先生的角度来说的。从学生的角度，叫“上书”。因为学生要拿着书自己上到先生的桌子那里，所以叫“上书”。授书（上书）又分三个小阶段。第一个阶段叫“点书”，就是学生拿着书，翻到要学习的这一页，先生给他点出句读。古代点句读有专门的工具，一般是木制，也有高端的象牙制的。一头粗一头细，两头都有一个圆圈，用它戳上印泥，往书中断句的地方一盖，就是一个圆圈，表示句读。点书这一节，如果学生年龄大，会句读了，就会是自己点好给先生修改。第二个阶段叫“读书”，就是先生范读，学生跟着读。一句一句地模仿。一般先生是读三遍。这个“读”，就是吟诵。吟诵的规则，依字行腔、依义行调、入短韵长、虚字重长，不仅把每个字读得字正腔圆，而且涵义传达得很完整深刻，但又是感性的、艺术的，这真的是高妙的方法。现在的朗读天差地远。古代有个形容词，叫做“书声琅琅”。现在好多人都写错字，写成朗诵的“朗”。什么叫“书声琅琅”呢？玉旁的“琅”啊，是形容读书的声音像两块美玉轻碰，发出的美妙的声音，声音不大，而且各各不同，但是汇聚在一起又很好听，因为它是吟诵的，是唱的。走进学校，听到学生们在各自读书，旋律优美动听，声音不大但是汇聚在一起，那是一种美妙动听的音乐，一种享受！所以叫做“书声琅琅”。上课读书时，每个人都要出声，但又不能大声，免得影响别人。这个度的把握，就是以先生听得到为尺度。鲁迅的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里也描述过“书声琅琅”之情景。第三个阶段“讲书”，就是先生要讲解。解经是讲义理，训诂是讲字义。不仅讲解字义，也会讲解学生那个年龄段可以理解的意思，就是串讲。尤为重要的，是讲故事。每一条道理不是硬灌的，不是只令孩子执行就行的，而是有故事引导。如今很多人全面否定古代教育，中国古代的教育质量如何？中国的文明能够延续不绝，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因素教育是优秀的。从理念到方法，从内容到模式，都是令人惊佩且有可取之处的。

古代学生复习的内容不仅仅是典籍本身，还包括典籍的注疏，和老师的讲解。其中有些是要背过的，有些是要理解的。古人背书和今人是不同的。今人背诵，就是要把文字记住。看看现在学生们在背诵时候的脸，是紧张痛苦的，也是茫然的。那表情说明，他们在努力记住课本的文字内容。古人的背书不是这样的。古代学生的背诵，是吟诵，是作曲，是一种创造！读书大部分是唱的，即吟诵中的吟咏。唱比诵更容易记住，这是常识。你能唱几百首流行歌曲，几百首歌的歌词有多少字？上万字。现代的学生能够背过上万字以上的歌词，但却背不了几千字的诗文。为什么歌词好记？因为它是唱的。以前我们的诗文都是唱着背的，这就是吟诵。诵，也比口语式的念要容易记得多。诵的抑扬顿挫，是有声音的涵义的。学习不仅仅是接受，更是创造！现代西方教育学的理论，古人早就明白的，早就实践了的。自己作的曲，自己记不住吗？所以古代学生的背诵效率很高，效果很好，而且很愉快。有了这两个层次：创造性行为和吟诵，背诵在古人就不是难事了。而且背得愉快，脸上的表情是陶醉的。吟诵比现在的唱歌还有一点不同：它是你自己的调子！所有的经典、诗文，都是你在作曲，是你自己的流行歌。你自己创作的歌会记不住吗？可见，中国人的背诵能力没有丢失，只是背错方向了。

古人读书为了什么？很多人都回答说：科举做官！其实，很多人读书并不去科举的。古人对于年少中举者，不贺。为什么？你什么都不懂，就去做官了，将来为祸国家，连累宗族，非家族之幸也。古代的教育，其目的是树人。把品格和文化的特质融入一个人的生命。从诵读经典到诗词文赋、琴棋书画，从理性到感性，从内容到形式，注重的是人格教育。教育并不只是以识字为目的。教育的目标，是把人培养成一个有知识、有修养、有品格的人。这样的教育的结果，是绝大多数文人的身上，有一种气节，一种精神。在古代，文人儒士，就是一方民众的主心骨，一方水土的保护神，是精神文化的集中所在。现在没有长老了。长老是什么人？是老师，是德高望重的儒士。有长老就有气场，有儒士就有道场。文字，是教育的工具之一。科学，也是教育的工具之一，教育的方式方法等等，这些都是途径，不是目的。在这些教育的背后，更应该贯彻着一个精神的教育，一个做人的教育，做事的教育。现在社会，上学读书为什么？如今很流行的一句话是“读书是为了找个好工作，多挣钱”，我不能说这样就是错，因为这有社会时代环境的因素，是时代下的产物。但是，读书成为一个有知识、有修养、有品格的人，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精神，我认为在任何的时代都不是错。腹有诗书气自华，这种精神会让你能真正地从读书中汲取到营养，这种营养会涵养一个人的品性和气质，从内而外散发出魅力。中华五千年文化蕴藏着深邃的智慧，读书和教育是一种传承方式。作为华夏儿女，我们有责任传承发扬，这也是读书人的使命。